旧社会,农民的生活水平很低,日常的消费水平更是低可怜,她们有一句挂在嘴边的话:“穷的连买盐的钱都没有”。因此,哪里买得起整张的大红纸用来铰花儿。平常有废字纸用来剪铰已经够奢望了。我奶奶的鞋样夹中就有用字纸、点心包装纸、火柴盒包装纸铰的花样。一张红纸,她们会珍藏着用上一年,甚至更长的时间,从不会大块的浪费。稍大一点的纸头,她们都不舍得扔,千方百计地派上用场。出于对纸的珍惜,她们在剪纸中会充分利用纸的每一片地方,因地制宜地随着纸片的形状剪出大小不同形象。一幅反映农村劳作的作品,明显是用折剪的技巧完成的。作者在每一个等分的上部,随着梯状的纸形剪出一个挑担送饭的人物又恰如其分地剪出水罐。若把上面的人物形象剪得再小些,既不好剪,又不利于人物形态的生动表现。由于上面剪的人物形象占了一个等分长度的三分之二,剩余的三分之一呈扇面形,作者又巧妙剪了一个弯着腰的男性插秧者和一个曲腿直立的女性插秧者,两个人物形象一张一弛,相得益彰。弯腰者的背与中间曲线相连。作品剪成展开后,八个弯腰者的脚、手的端点形成虚线轨迹,在审美视觉上产生动感,这种动感极大吸引着审美者的注意力,使人并没有觉得上面的人物过大。又由于下面人物所处的空间相对较大,使人物形象有一种向下动力感,这种动力感既符合人物的劳作动态,又进一步协调了上下人物形态大小的视觉差异,使审美视觉显得舒服。这种随着空纸形状进行艺术造型的手法我们称之为“随形造型”的运用,葡萄树和担葡萄者在构图位置上也有巧妙的安排:人物形体之外的空间里,可以看看作者是如何运用“随形造型”手法将葡萄和叶子满布的。为了不浪费一片纸,作者在担篓前的空纸上剪出一条卷尾的护院犬。再如,剪花者由于是农村妇女,最知道打场的农活中牲口是主要角色,因此,作者先剪出牲口与打场有关的石硫,然后在下部空里铺陈收获的庄稼,再在上部剪出打场的人物形象,然后顺着最后剩余空纸形状,剪一把翻场的三股叉和一把扬场的木锨,打场的人和牲口相呼应,形象呼之欲出、画面紧凑主题突出。
通过观察,我们会发现以上三幅剪纸中,艺术形象间的比例和客观的自然形态间的比例有很大的差异,这种差异普遍存在于民间剪纸的形式表现中,它成为中国民间剪纸图案大全艺术的一个明显特征。从这个特征中,可以认识到农村妇女在剪纸创作中,不受客观自然物体间的联系和其各自的客观形象特征和神态的制约。这种艺术思维观念使她们在剪纸的艺术实践中获得了极大自由,她们由此可以随心所欲地把自己所想表现的内容,放在任何想放的,而又不浪费纸张。我们观看农村妇女现场剪花时,发现她们有个别地方剪错时,却能将错就错地剪出新的变化。她们这种能力就是长期“随形造型”实践的结果,将错就错在这里实际就是“随形造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