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剪纸是广大农村劳动妇女依附于民俗生活而创造的一种艺术形态,而“民风习俗首先起源于人们满足生存需要——物质的、精神的、社会的、心理的活动,它最初是人们适应自然环境,获取食物等基本生活资料的文化模式”。所以,从民间剪纸本身不仅可以反映出广大劳动妇女的艺术情感和追求,民间剪纸内涵中的巫术信仰、巫术寄托更是记录了民间妇女们生存的心理状态。
民间剪纸中离不开巫术信仰,这种本身带有功利性的剪纸,是广大劳动妇女为了生存的自发选择。阴阳有道、男女有别是中国传统文化的突出特征,自女性走出母系社会的荣耀后就一直扮演了男人附庸的角色,成为“一世的囚徒,半生的牛马”。在农村,女人不仅背负了繁重的家务劳作,同时也承担着生养子女的重任。于是,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传统道德的规范下,为了完成种的繁衍,女人们把“喜花”贴进了洞房以祈子孙延续、儿孙满堂,“莲生贵子”、“金蟾吐子”、“石榴崩子”就是她们的巫术祈生心理的直接表白。
在广大的农村,“由于缺少文化,农村育儿方式中更多的不是体现在对孩子智力、知识与心理的培养上, 而是表现在防病消灾,保重身体以及对复杂的家族关系的认同上”。为此,女人们把具有保护功能的“抓髻娃娃”,具有护延避邪功能的虎、狮、五毒贴在了满月孩子的炕沿上,时时守护着孩子的成长。岁时节日里人们多喜欢贴一些表现祈望丰稔物阜、平安如意、纳福吉祥主题的剪纸,这些带有祈福的巫术语言,在这里,并非是对自然的观物表象,也并非仅仅是对生存环境的美化装饰,其纹样主体和内涵反映出的是她们对生命繁衍、人畜兴旺、风调雨顺的祈求。
通过以上列举,我们清楚地看到民间剪纸中的巫术功能其实就是广大劳动妇女剪纸艺人生存心理实现的过程,是她们在特殊的文化背景下对生存理解的阐述。她们为了家族的繁衍,剪纸祈生以求子嗣众多;她们为了生存的质量,剪纸娱神以求赐福纳祥;为了生存的安全,剪纸避邪以防患于未然。她们面对自然的淫威,剪纸消灾以求风调雨顺;面对病痛的折磨,剪纸招魂以求身心安康。她们面对生存的压力、灾病的困厄,并非无奈无助,而是把巫祝的语言寄托在了剪纸中,在张扬的生命意识下用独特的方式“战天斗地”以获得心理慰籍,民间剪纸正是这种独特方式的最好注脚。
剪纸创作中的那些组合造型形象并不是单纯的美学形式,而是一种祈求繁殖的巫术,这是民间生活的重要原则。李泽厚先生在《美的里程》里说:“线条不只是诉诸感觉,不只是对固定的客观事物的直观再现,而且常常可以象征着主观情感的运动形式,正如音乐的旋律,对线的感受不只是一串空间对象,而且是一个时间过程,那么,是否可以说,原始巫术礼仪的炽列情感,已经以独特的形态凝冻在、积淀在这些今天看起来如此平常的线条的纹饰上呢?”巫祝意义在民间剪纸中有着非常久远的历史,它早已成为某种超常力量的象征,伴随着剪纸艺术的产生、发展,已经与剪纸的民俗功能凝结为一种固化形式,伴随着人类人生礼仪的始终、记录着民间生活的完整过程,承载着人类生存意识下的寄托和希望(更多推荐阅读:中国民间剪纸中巫术剪纸的象征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