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先生在《说鱼》一文中对于隐喻的表达方法有着十分精辟的论述,他说:“喻不用讲,是诗的比”,“喻训晓,是借另一事物来把本来可以说得明白的说得不明白点。喻与隐是对立的,只因二者的手段都是拐着弯儿。借另一事物来说明一事物,所以常常被人混淆起来。”由此可得,喻的最终目的是让人知晓,只是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文化背景的转移,人们的表达习惯由直白而变得含蓄起来。在民间剪纸组合造型中,比喻是最常见的一种表达语言。老百姓们常用隐喻、暗喻或借代的手法将一组画面表达出美好的意义或象征着特殊的内涵。
我们在民间婚嫁场合最常见到的那些传统图样,大多是用来隐喻与婚姻、爱情、生子繁衍相关主题内容,如:
喻男女:在民间剪纸的创作过程中,老百姓常常固定地选择一些动植物等造型来隐喻男女:如猫、虎、鱼、鸟、鸡、蝴蝶喻男,菊、莲、牡丹、蛙、盘、碗、瓶喻女、喻孕妇,除了外部形态上的相近之外,还体现了民间艺人们内心情感的某种一致性的倾向(更多请看:蔚县剪纸中的繁衍文化)。
喻爱情:在一些传统的程式化造型中,用鸳鸯、双飞燕、并蒂莲来喻意夫妻恩爱、永结同心;用百合、核桃等来喻意新婚夫妻百年好合。除此之外,还有用“鱼戏莲”、“鸡戏蟾”、“凤戏牡丹”、“刘海戏金蟾”等组合造型来借代人类动态的示爱动作,用“鱼”与“莲”戏、“鸡”与“蟾”戏等来指代人类社会中的男与女“戏”,男女情好、忠贞不渝,剪纸画面充满情趣。
喻合卺:合卺的原意是指把葫芦剖为两个瓢,一分为二,以线牵之,再合二为一,把两个瓢复合为一个葫芦,以象征夫妻合体,即伏羲、女娲的合体。民间剪纸中流行的“扣碗”的原型也是指合卺的葫芦。两碗相扣,合而为一。上为阳、为天、为男、为牡,下为阴、为地、为女、为牝。上下合一,喻意阴阳相合、天地相合、男女相合、牡牝相合。“合卺”喻意的喜花剪纸,成为民间老百姓布置洞房必不可少的装饰物。
喻生子:剪纸画面上多用石榴、葫芦、葡萄、莲蓬等寓意多子。人们喜欢选择那些多籽的植物作为人类母体的象征,把人生子的现象用植物生子来表现,如“莲生贵子”、“榴开百子”、“葫芦生子”等,这些传统的剪纸纹样在老百姓礼俗生活当中代代衍传,表达着人们对于一对新人多子多福、子孙满堂的祝愿(更多请参考:陕西传统民间剪纸中的“母性情怀” )。
在我国传统的民间剪纸中,保留着丰富多样的隐喻婚爱繁衍的组合纹样,将人们内心的梦幻与心中积蕴的激情借助于自然物象表达,利用“假物喻人(事)”的方法表达。闻一多先生就中国民间文化中的隐喻现象谈到:“在中国语言中,尤其在民歌中,隐语的例子很多,以‘鱼’来代替‘匹偶’或‘情侣’的隐语,不过是其间之一”,“……鱼喻男,莲喻女,说鱼与莲戏,实等于说男与女戏”。
民间剪纸中这类带有隐秘喻意的组合纹样,使人们托物舒怀可以随意表达难以用现实语言表达的内容和内涵,同时,也使剪纸作品成为极耐寻味的“有意味的形式”。